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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视觉中国)

■吴奋勇

春分,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四个节气,仿佛藏着神奇密码,尤其是这个“分”字,如同打开春日奥秘的钥匙,解锁出别样内涵。

从季节划分来看,传统观念将立春到立夏之间的90天视作春季,春分就像一把精准的标尺,把整个春季从中间一分为二,居于正中。春分,好似一场盛大演出的中场,上半场是万物从沉睡中渐渐苏醒的序曲,下半场则是生机蓬勃的高潮,将春的进程巧妙分割又紧密相连。

在昼夜方面,春分这一天,太阳直射赤道,昼夜被一双公平的大手仔细衡量,时间等长。泉州人习惯用闽南话讲:“春分,暝日对分。”此时,白昼与黑夜握手言和,平分一天时光,不多一分喧嚣,不少一分宁静,营造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美感。

这样的时节,春光正好,用“明媚”来形容最妥帖。连续下了一周的雨,天终于放晴了。远山更朗润了,小溪更清响了,草木更翠嫩了。鸟儿最为欢欣,对着蓝天亮嗓鸣叫,好像在说:“春分了,春天已经过半。”这也是在提醒我们要珍惜这短暂的春光吧!

春色正醉人,春耕正当时。春分这日下午,我在老宅整理旧书籍,累了便到门口活动,只见邻居家热闹非凡,我好奇地凑过去,原来他们聚在树下,一边喝茶,一边玩“竖蛋”。“成了!”贵伯突然大叫。椭圆形的蛋在青石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。“你也试试?”贵伯递来新蛋。我抚摸着,恍惚回到少年时与伙伴们放风筝的春日。我们砍来山上竹子,劈成篾,用自制的木薯粉糊把旧报纸糊在上面,还写上“勇”字,那歪扭墨迹早被岁月风化,此刻却在蛋壳纹路里若隐若现。蛋立稳那瞬间,贵伯的手机正捕捉到三角梅簌簌落下一瓣,轻覆在蛋尖上,大家笑了。

我绕道到茶园,数日前还裹着褐甲的铁观音茶芽已冒出浅绿,大小如米粒,看过去像绿蚁衔着月光列队。远远地看到母亲正在菜园里,走走停停,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她教给我的农谚“春分豆子伸”“春分有雨家家忙,先种瓜豆后插秧”。她身后的山坡上,桃花、李花、梨花……一树一树地开着,树干上的叶子,不再是星星点点,而是爬满了枝条。小山村是花的世界,绿的海洋。

暮色悄然漫过山脊,我细数着门前石阶上的花瓣,恍然间觉得,人生恰似一场花开。正出神,远远近近传来植物拔节的声响,清脆而蓬勃。原来春光还可以这样分:一半隐匿在母亲沾泥的指甲缝里,一半定格在贵伯镜头中的飞红里。更要分一些,化作茶芽尖上的月光,悠悠漫过三百年前的词笺:“趁取春光,还留一半,莫负今朝。”